"师父？您怎么了，为什么老是念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？"
"呵呵，没什么，为师只是想起了过往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罢了。"老道儿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，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。
不愉快的事情？
江暮云有些摸不着头脑，他这师傅别的不说，自从上山之后，天天都笑嘻嘻，乐呵呵的，一副乐天派的模样，就连教他练剑都是给了一本剑谱，让他自己参悟。
属实摆烂王八蛋一枚。
江暮云忍不住伸手握住老道儿的手，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，想要探察他的身体状况。
他很怕老道儿突然犯病或者走火入魔。
"哎呦。"
老道儿没好气的拍掉江暮云搭在他手腕上的手，瞪了一眼说道："你这小兔崽子，为师的身体健康着呢！"
江暮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。
他的动作逗笑了老道儿，老道儿笑着摇了摇头。
老道儿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，严肃了许多，说道:"徒儿啊，你可知什么样的女子乃世间最上乘？"
老道儿说这话的时候，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暮云，江暮云愣了一下。
江暮云仔细回想着老道儿的话，想了好久也没想到答案。
他这个年纪，哪儿懂得什么上乘女子啊？
老道儿笑了，开口道:"为师一生阅尽千帆，阅遍人间美色无数，我一生遇见过很多女人，她们有的如山间幽泉，如水墨画，有的如江南烟雨，温柔婉约，有的如冰川深处的冰莲，拒人千里，有的如火树银花，刚烈如火。"
"但我最难忘的，却是当年初上茅庐，那个在练剑时为我擦汗的女子。"
"难道那女子如山间幽兰，如水月光，如冰莲玉树，九天玄女下凡，让人过目不忘？"江暮云急忙追问。
他摇摇头，取出腰间酒壶一饮而尽，一字一句道:"波涛汹涌。"
说完这四个字，他放下酒葫芦，抬起袖袍抹了把嘴角的酒液，看向天际。
就在此时，下雪了。
鹅毛大雪纷扬落下，铺天盖地，遮蔽了整片天空。
雪花落在脸上，冰凉刺骨。
可老道儿却浑然不知一般，仰头看向天空，看向满天的大雪，喃喃自语道:"那日好像也是这般下着雪。"
老道儿的声音低沉而悠远，眼眸微眯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，陷入回忆。
雪花飞舞，如棉絮一般落在他的脸上，衣襟，肩膀。
"难道，师母已经离世了吗？"江暮云冷不伶仃的窜出来一句，打破了老道儿的回忆。
"啪。"
一掌落在江暮云的后脑勺，老道儿狠狠地骂道："浑小子，胡说八道什么呢。"
江暮云揉着被老道儿扇疼的脑袋，委屈的说道："师傅，我只是随便猜猜嘛。"
"那您老为何不去见她。"江暮云继续嘟囔道。
老道儿眼神黯了黯，叹了口气说道："你可知为何为师不教你剑法?"
"想靠我养老。"江暮云接过老道儿的话。
"臭小子！"老道儿欲揍江暮云。
"哎呦！师父饶命。"江暮云连滚带爬的跑到屋檐下躲避老道儿的攻击。
老道儿气极反笑，缓缓道:"为师修的，乃是忘情剑法，忘情忘俗，不沾七情六欲，忘情于世间，不理红尘，无牵无挂，心无杂念。"
"这么厉害?"
"这只是皮毛。"老道儿笑了笑接着说道:"忘情之境，忘情于人，心无杂念，方能成功。"
江暮云听着老道儿的话，似懂非懂。
"这剑谱，乃为师在一座上古秘境中所得，其内蕴含的是忘情剑法全部剑招，名曰忘情，全套剑谱围绕'情'之一字为主，情字为基础，剑招由情而生。"
"那为什么又要忘情呢？"江暮云不解的问道。
"当为师修炼到忘情剑法大成之后，才明白其中蕴意，但一切都为时已晚。"老道儿苦涩道。
"所以，我不想让你走为师的老路，情之一字，最为伤感，最为难以忘怀，但却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，若能得情，即使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。"
老道儿看着江暮云认真的说道:"我不愿看到你步入为师的后尘，看到你像我一样，走上了一条孤独的不归路，你知晓为师今日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？"
"徒儿知道了。"江暮云低着头，轻声说道。
"你明白就好。"老道儿笑了笑。
江暮云虽是这么说着，但内心却充满疑惑。
既然整套剑法为'忘情'二字构成，为什么又要用'情'为引子呢？
这是不是太矛盾了？
'情'为基础，剑招由情而生，'忘情'二字又是为什么呢？
"师父，你修炼到第几层了？"江暮云想不通，抬起头问老道儿。
老道儿笑了笑说道："一共六层，为师修炼的已经是忘情剑法的第五层'忘情之境'，可最后一层为师还未曾突破，也不知其中玄妙在何处。"
"师傅，你就没有觉得很奇怪吗？"江暮云想了想，问道。
"有什么奇怪的？"老道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江暮云。
"你都说剑招由情而生，那剑招是情所创造出来的，怎会不受'情'影响呢？你现在所修炼的忘情之境，是否是因为情所产生的忘情之境？"
江暮云这一番话语出惊人，惊讶的连老道儿都愣住了。
"所以，剑谱是由情而创造，剑招是依附于情的剑招。"
"打住打住。"老道儿急忙制止江暮云继续说下去，这孩子，越说越离谱，都给他绕糊涂了。
江暮云撇撇嘴，继续说道："所以，这剑法是借情所生，忘情之境也是由情而生，这忘情剑法，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'情'。"
老道儿闻言，沉默良久。
"你是说..."老道儿有些迟疑道。
"剑谱始终围绕'情'之一字，剑招由情而生，但忘情剑法，并不是真正的忘情剑法，只是一种假象，忘情之境也只是个障眼法罢了。"
"剑法名叫'忘情'，可忘情境之上，还有一层，不觉得很奇怪吗，之上又是何境？"江暮云不死心的问道。
"情。"
"哈哈哈——"
老道儿忽然狂笑起来："原来是情啊，原来如此啊！哈哈哈哈！哈哈哈哈哈！"
"你说的对，我的剑法确实是用情所创，忘情境也只是一种假象罢了。"
老道儿狂笑着，眼角流下一行泪痕，江暮云看着老道儿这副模样，也是一阵触动。
他从没看过师傅如此失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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